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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新闻传播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系 李杰

《风景》

剧中人物：
刘志文——男，40多岁，某跨国企业老总，离异，与前妻育有一女。
林建业——男，省电视台副台长，志文好友。
小  陈——女，省电视台记者，后与志文恋爱、结婚。
  娘  ——女，志文母亲，杨姓，名不详。
二  叔——男，志文二叔。
二  婶——女，志文二婶。
强  强——男，志文堂弟。
欢  欢——女，志文堂妹。
妻  子——女，志文前妻。
圆  圆——女，志文与前妻之女。
刘先生——男，志文小学老师。
虎子娘——女，志文老家邻居。
队  长——男，生产队大队长。
村  长——男，刘村村长。
老  李——男，刘村村民。
瑛姑姑——女，小名瑛子，知青，曾在刘村下乡。
姑  父——男，瑛子丈夫。
小  徐——志文室友。
小  李——志文室友。

1.日  外 城市-立交桥
来来往往的车辆穿梭于立交桥上。

2.日  内  会议室
椭圆的会议桌四周坐满了人，刘志文坐在首席的位子上讲话。

3.日  外  机场
机场内外熙熙攘攘，黑压压的一片，志文讲着电话往出挤，此时，口袋里另一个手机铃声又响了。

4.日  内  志文公司-办公室
    志文手里打着手机，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志文：这两个月我有重要的事情，谁也不见，公司大小事务由张总全权处理。
志文画外音：我叫刘志文，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总。每天的生活忙碌不堪，耳边时常想起这样的声音——
    女秘书画外音：刘总，您的电话！
    中年男人画外音：老刘啊，晚上来我这喝酒啊，咱哥俩好久没聚了。
    志文助理画外音：刘总，您的机票订好了；
志文画外音：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一个在电视台做导演的朋友的电话，这样的生活才告一段落。
屏幕渐黑，出现片名字幕——风景

5.日  内  志文家-书房
    书房正中间的书桌上放着和母亲的一张放大了的合照，格外的显眼。志文端坐中间，身后的书架上堆满了书。
    小陈：可以开始了吗？
    志文：我该从哪说起呢？
    小陈：您随意，想到什么了就说什么。
志文顿了一会儿，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我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在我没出生的的时候就去了，是母亲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
镜头随着志文的思绪摇向遥远的小山村。

6.日 外  小山村
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几只小鸟在院子里的树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叫着，几个妇人坐在树下纳凉聊天，一群四五岁的小孩子围着她们相互追逐。

7.夜  内  志文老家      (初秋）
    炕头边的箱子上放着一盏油灯，娘坐在炕边，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做针线活，风刮的纸糊的窗户呼呼作响，油灯的火苗也跟着左摇右晃。
狗蛋褪下鞋袜跳到了炕上，扑到娘的怀里：娘……娘……
娘佯装没听见，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狗蛋见娘半天不作声，又补了一句：给我讲个故事吧？
    娘起身将未做好的鞋垫放在了靠墙边的桌子上，狗蛋得意叫个不停。
    娘摸着狗蛋的脖子，狗蛋顺势躺在娘的怀里：很久很久以前……
    狗蛋打断娘，好奇地问：那是有多久？
    娘解释道：多久？娘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大学文家叫做孟子，他小时候非常调皮，就跟你一样（用手指戳了狗蛋的头）。他们家原先住在一处坟地边上，孟子就和邻家的孩子一起学着大人嚎哭、跪拜的样子，玩起了办丧事的游戏……
     ……
    狗蛋半眯着眼睛：娘，我也要去上学。
娘将狗蛋的小手重新放在被窝里：再过几天娘就把你送到村里的学堂，让你也去念书认字。

8.夜  内  志文家-里屋
    狗蛋斜躺着，腿架在娘的身上。
娘起身掖好被狗蛋踢到了一旁的被子。 

9.日  外  教室门口
教室是一间土屋，窗子上用树枝撑着，糊着一层泛黄的纸，墙上用白灰刷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个大字。
娘和狗蛋站门口，不停地跺脚，狗蛋的小手蜷缩在袖子里，脸像极了冻柿子静静地杵在哪儿。
    孩子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前排的孩子坐在座位上读书，几个男孩在后排角落里闹来闹去。
志文画外音：我小时候上学的地方，原先是一座庙，后来经过村里协商，将它改建成了一所小学。说是小学，实际上只有一间教室，一个老师，几张破的不能再破的桌子，凳子是用土块砌起来的，两个年级坐在一起上课，老师教完一年级再教二年级。

10.日  外  教室外
    刘先生从远处走来，娘忙迎了上去。
靠门口的小女孩：先生来了！
教室里先是一片骚动，紧接着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还没等娘开口，刘先生开口便：他婶子，大清早的来学堂做啥，有事？
    娘忙拉过狗蛋手答：你看着这娃眼瞅着到了上学的年纪，这不，就请你收下给管教管教 ，将来识俩字也有个用处。
    刘先生恍然大悟：噢，这是你家娃儿吧？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还穿着开裆裤呢，叫个啥名来着？
    娘用胳膊撞了一下狗蛋：快跟你大爷说你叫啥名儿，多大了。
    狗蛋攥着娘的衣襟不语。
    娘：这娃儿从小就这样，见了生人一句话都不说。
    刘先生向娘使了个眼色：不说话怎么行呢，不说话的孩子长大了肯定没出息，我不收。
    狗蛋不服气，冲刘先生大声说：谁说我没出息，我叫狗蛋，今年六岁半了。
    刘先生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狗蛋的脖子，说：都六岁半了，是该上学了。只是，这娃儿叫狗蛋……
    娘憨憨的笑了：你也知道，他爹死得早，我没念过书，为了好养，就随意取了个丑名。
娘接着说：您是咱村里的文化人，又是娃的长辈，就给娃取个官名吧。
    刘先生站在原地，似在思考。
    刘先生：这样吧，按照咱老刘家的辈分，这娃儿矮我一辈，该是志字辈，今后就叫他志文吧。狗蛋一样叫，算是他的小名，志文今后就是他的官名了，你看咋样？
娘满脸欢喜：好好好。志文，这名字好。狗蛋，还不快谢谢你大爷？
    狗蛋：谢谢大爷。
    刘先生：那好，他婶子，娃就交给我了，你先忙去吧，我还要上课呢。
    娘笑着，说：那您去忙吧，赶明我把学费送来。
    刘先生：学费不急。
    狗蛋拽着娘的衣襟不肯松手，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娘。
    娘掰开狗蛋冻红的小手，转身离去。
娘走了几步，又转过头：狗蛋呀，你上了学可要学好，要听你大爷的话。

11.日  外  村外-山路上
娘的慢步离去，走两步一回头，走两步一回头 。

12.日  内  志文家-里屋
    志文趴在桌子上做功课，面前的油灯的火苗左右摇晃，越来越暗。
    娘瞅了瞅志文的课本，问：狗蛋，今个儿在学堂先生都讲了些啥？
    志文扬起了头，说：娘（把声音拉的很长），别狗蛋狗蛋叫，多难听呀！我现在叫刘——志——文，以后别叫我狗蛋了。
    娘：好，就依你。（急切地）快告诉娘，今天在学堂都学了些啥，听得明白不？
    志文起身，凑到娘面前：今早上学了首古诗，先生还夸我背的好呢，我背给你听。
    娘急切地：好，快，快背给娘听。
    狗蛋站在娘面前，脑袋晃来晃去：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娘捏了捏志文的小脸蛋，说：好，我娃真乖。

13.日 外 志文家-院子      （冬天）
    娘在屋子里做饭，屋外可以听到炒菜时铲子和锅碰撞的声音。
    院子里落满了秋叶，墙上刷着白色的“高举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大字，很是醒目。屋檐下，挂着两串红辣椒。
    虎子一路小跑进了院子，还未进门便喊：婶子，你家志文出事了……
娘的声音：啥？

14.日  外  教室内
    教室门口的地上留着一滩未干的血迹，娘跑到门口愣了一下，走了进去。
    教室里竖放着四张课桌，第一排的桌子中间空了一点，后边每张桌子上挤了三个人，讲台上放着一条缺了半条腿的凳子。
    志文低头站在教室最后面。
    一名妇女坐在凳子上，一名稍大的男孩站在面前哇哇的直哭。
    男孩母亲见娘进来，指着娘，呵斥道：你是咋教娃的？没看把我娃都打成啥了！
    志文低头不语。
    娘上前半蹲着，男孩哭丧着脸，瞪着娘，娘问：伤哪了，他要不要紧？
    男孩母亲头往旁边一偏，骂道：没爹的孩子到底跟别家的孩子不一样。
    刘老师抢先说：俩小孩闹着玩磕磕碰碰也在所难免，喜娃也没受啥伤，留了点鼻血过会儿就好了。
    男孩母亲:说的轻巧，闹着玩能把我娃打成这样？（眼睛盯着娘）今天要不给我娃拿五十块钱养伤，我明就去公社告你。
娘愣了一会，三步并两步冲到志文面前，揪起志文的耳朵拉到男孩母亲面前，另一只巴掌“啪啪”的朝志文屁股上打去。
娘嘴里念叨着：让你不争气，让你大家，我今天不打死你……
刘先生伸手拉开娘，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寄给男孩母亲，说：这几块钱你先拿着给娃买两块冰糖。

15.日  外  志文家-院子
二婶推开虚掩着的门，脚还未踏进屋，屋内的烟便扑了过了，呛的二婶立刻退了出来。
二婶从院子里往外跑，嘴里喊着：救火了，快来人呐，大家快来救火啊！

16.日  外  志文家-院外
二叔提着水桶冲跑进了志文家。
邻居听到呼喊声，拿着盆子、水桶陆续赶来。

17.夜  外  志文家-屋内
透过窗子，月光正照到树上的影子印在了院子里。
远处，布谷鸟的叫声此起彼伏。
    娘黑着脸坐在炕边，说：娘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今天要不是你二婶来咱家借盐，你可就闯下大祸了。
    志文低着头站在娘面前。
    娘坐在炕边：说，为什么打架？
    志文眼圈红红的，低声说：是他先骂我的。
    娘气的一下子趴在炕上，带着哭声说：你想气死娘是吧？人家骂你两句你有折不了肉，你就把人家头打的头破血流啊？
    志文：他们说我没有爹，是野种，说我不是娘亲生的。
    娘加大了声音：他们胡说，你明明是娘亲生的，你就是娘亲生的！
娘起身抱着志文哭了出来。

18.日  外  集体麦田      （夏天）
    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火辣辣的照射着大地，远处地里的麦子割了大半。
    近处，娘和乡亲们弯着腰割麦子。
    田间小路上，志文提着水壶和干粮一路小跑过来。
    志文画外音：我爹是在给村里修路时，不慎被山石砸死的，当时我娘才怀我六个月。娘带着我下地干活儿，乡亲们对我们娘俩也是格外照顾，分粮食的时候我们家总能多分一点儿。
    娘将镰刀放在捆好的麦子上，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的汗。
    志文将水壶寄给娘。 
娘拿起水壶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志文站在面前呵呵的笑着。

19.日  外  志文家-里屋
     志文借着油灯微亮的光给娘指着奖状上的字一个一个的读给娘听。
     娘坐在凳子上，伸长了脖子盯着奖状上的字。
     中年志文画外音：我上高中以前，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而我每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娘，娘每次都要让我把奖状给上的字一个一个的读给她听。她每次听完都不忘给我抄两个鸡蛋。
    志文：刘志文同学在1977——1978学年度上学期期末考试中荣获四年级第一名，特发此状，以兹鼓励。刘家村初小。1978年元月。
   （叠）
志文在乡间的小路上跑着，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起来接着跑，边跑边喊：娘……娘，  我又考了第一名，我又考了第一名……
画面渐淡，转向下一个镜头，志文已经长高了一大截。

20.日  外  志文家-院子
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山上一片碧绿。
田野里弯弯曲曲小的路通向远方，又从远方折了回来。
远处飞来的几只喜鹊落在院子的树枝上。
    志文站在台阶上，喊：娘，你快看咱家树上有喜鹊。
    娘从屋内出来：哪有？
    志文：就在哪儿（指树上），快看，（用手指向另一个树梢）又飞到哪了。
娘：今儿准有好事！

21.日  外  刘家黄豆地
    娘和志文在自家的黄豆地里锄草。
志文手里的锄头不停地挥舞着，额上，脖子上全是汗水。
此时，村长和推着自行车的邮寄员出现在田间的小路上。
    村长朝田里喊：刘家嫂子，你家小子考上了大学。
    娘回应着：啥？你说大点声，我听不太清……
    村长用手比划着，示意娘过去。
娘撂下锄头走了过去，志文紧跟在身后。

22.日  外  田间-小路上
娘：他叔，你说啥？
村长露着喜色：你家小子考上了省里的师范学校，出来后就是老师了。
    邮递员从包裹里取过一个大信封，寄给志文：是刘志文同学吧？这是你的通知书，请签收！
    志文接过邮寄员手里的信封拆开，看了又看，娘和村长凑上前来盯着通知书上的字。
    志文画外音：我十八岁那年，同村和我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大都出门打工去了，唯独我顺利的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成为了这穷山沟沟里考上学的第一人。
    志文兴奋地喊了出来：娘，我考上学了，我考上大学了！
娘接过志文手里的通知书，泪珠从眼眶涌了出来。

23.夜  外  村子
天上铺满了星星，村子里四处灯火通明。

24.夜  外  志文家-里屋
    志文坐在桌子旁，一手撑着脑袋。
    娘斜躺在炕上，半眯着眼睛。
    志文把头稍稍抬了起来：娘，我不上学了。
    娘缓过神来，大声说：你说什么？
    志文放低了声音:我说我不上学了。
    娘起身将炕头边还没做好的鞋垫向志文砸去。
    志文含着泪水，带着哭腔说：娘……
    娘带着哭腔：娘辛辛苦苦的十几年，好不容易供你考上了大学，现在你说你不念书了！
    志文哭出了声音：娘，不是我不想念书，可咱家……
    娘大声说：咱家……咱家怎样？娘就算卖房卖地也要供你念完大学。

25.日  内  志文家
    娘卧室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志文揉了揉眼睛，问：娘，你找啥呢？
    娘的声音：我那条蓝裤子，不知道放那去了。
    志文：前年做的？
    娘：对，就那条，你见了？
    志文：你不洗了放在箱子里嘛，都洗的发白了，找它干嘛？
    娘：我去县里你瑛姑姑家给你凑点儿学费。
    志文：哦，路上慢点。
娘关掉灯，屋子里一片漆黑，紧接着听到“哐当”一下关门的声音。

26.日  外  镇上街道
    月亮还没完全落下去，不远处的群山若隐若现。
清洁工在托着扫把“刷刷”地打扫着街道。
街上买早餐的人吆喝:包子，刚出炉的包子，热乎乎的包子。
娘手里提着只母鸡，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27.日 外 车站
院子里停了三辆班车，售票员的吆喝声，人群里吵杂声混成一片。
娘站在车站院内四处张望，此时，一位啃着油条的中年男人从站外走了进来，娘迎上前去。
    娘笑着，问：同志，请问一下，哪个是到县上的车？
    中年男人用右手指右前方：看点没？就那辆！
    娘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辆中巴车赫然出现在娘的眼前，乘务员靠在车门口四处张望着。
    娘：谢谢，谢谢你啊同志。
    娘小跑到车前，问道：同志，问一下这是到县上的车吗？
    司机坐在坐在座位上准备发车，乘务员头也不抬：嗯。走不走？
    娘：走。多少钱？
    乘务员不耐烦地：三块半。
    娘惊讶地：这么贵！
    乘务员白了娘一眼：都这个价，爱坐不坐！
乘务员上车，司机关上车门，班车缓缓驶出站外。

28.日  外  山间公路上
路夹在两座山之间，弯弯曲曲的从山里伸向远方。
娘手里拎着一只母鸡，一个人走在公路上。

29.日  外  县城
县城里人来人往，娘提着东西穿梭在人流中。

30.日  内  旧式居民楼-瑛姑姑家门口
娘靠在墙角，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楼下上来一位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上下用眼睛打量了一下娘，娘冲妇女笑笑。
中年妇女掏出钥匙打开对面的门。
（叠）
志文将淘好的米倒进锅里，往灶里添加木柴的场景。
“蹬蹬”高跟鞋的声音，瑛姑姑挎着包走了上来。
    瑛姑姑见娘站在门口，愣了一会，说：嫂子，你咋来了？
    对面的门打开了个缝，中年妇女露出半个身子，问：小瑛，这你亲戚，我早上买菜回来就见站这儿，都站了半天了。
    瑛姑姑：额，我刚回来。
    瑛姑姑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娘随瑛姑姑进屋。

31.日 内 瑛姑姑家
    客厅的地板拖的白白净净，靠墙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旁放着一个录音机。
    一只雪白色的狮子狗从里屋冲了出来，冲着娘大叫。
瑛姑姑：莎莎，不许乱叫，回你窝去。
    狮子狗低着头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娘站在了屋子里，一只手拎着老母鸡，另一只手在裤腿上蹭来蹭去。
    瑛姑姑接过娘手里的鸡：来就来吧，都是自家亲戚，大老远的还带啥东西？
    娘舒了一口气：也没带啥，
    瑛姑姑：嫂子，愣着干啥，你先坐，我给咱把鸡炖了，一会卫国（姑父）该回来了。
瑛姑姑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娘坐在沙发旁边的凳子上。

32.日  外  志文家-院子
志文端着锅将水泼到院子里。

33. 日  内  瑛姑姑家
    电视机里播放着：“7月11日至31日，国家主席李先念对加拿大和美国进行国事访问。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首次对太平洋彼岸的两个北美国家进行访问”。
    姑父：嫂子，你大老远来，多待几天，一会儿让瑛子带到处转转。
    娘：我今天来有点事要请你们帮忙，晚上还得赶回去。娃一个人在家，我心里不踏实。
    姑父：啥事呀？嫂子。
    娘：这不咱家志文考上了学……
    瑛姑姑抢先道:考上了学，好事啊！
娘：好是好，就是学费差了点。

34.夜  外  村口-大石头旁
志文站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望着村外，隐隐约约地看见远处有个人走了过来，忙跑了上去。
村长背着娘走了过来。
    志文惊讶地问：叔，这咋回事？
    村长边走边解释道：晌午我去公社开会，回来的晚，在回村的路上老远看见路边躺着个人，走近一看是你娘，怕是没吃饭饿晕了。
    志文：叔，你歇会儿，我来背我娘。
    志文毫不费力就将娘背在肩上， 向村长道谢：叔，这次多亏了你……
    村长：咱这乡里乡亲的，谁见了都会这么做的。
    志文：叔，我不跟你说了，先送我娘回去歇歇。
    村长嘱咐道：你娘怕是饿了一天，又受了风寒，你回去给他烧完热汤暖暖身子。
    志文：知道了，叔。您也早点回去歇着。
    村长蹲在原地点了根烟，刚要开口说话，又愣了一会，向志文喊道：狗蛋啊，你娘养你不容易，你以后出息了可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娘啊。
    志文回头冲村长：放心吧，叔。
志文背着娘消失在夜幕中。

35.夜  内  村长家
    不大的房间里四处弥漫着烟，村长坐在凳子上，手里的烟袋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在地上敲两下。
     村长妻坐斜躺在炕上，巴掌不停的扇面前的烟圈，嘴里骂道：抽抽抽，迟早要抽死你！
    村长默不作声，过了一会，猛地站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不行，这事我得管！
    村长妻：你发啥神经啊？
村长开门走了出去。
村长妻：大晚上的你去哪？
村长的声音：你别管！

36.夜  内  志文家
娘靠在枕头上，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被子。
    志文手里端着碗粥坐在床边，吹了一下，慢慢的送到娘的嘴里。
    娘一连咳嗽了几下，志文忙轻拍娘的背。
    志文：娘，没事吧？
娘用袖子擦着嘴角的米粒，笑着说:我娃长大了，知道照顾娘了，娘没白疼你。

37.夜  外  村子-老李家门口
    村长叼着烟走进老李家的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电视的声音。
    村长站在门喊：老李……老李……
    屋内人：谁啊？
    老李打开大门，见是村长，忙到上衣兜里掏烟寄给村长：村长啊？来来来，快到屋里来看电视。
    村长接过烟，顺手将烟夹到耳朵上：我就在这直说了吧，咱们村杨寡妇家小子志文考上了学，她家那情况大家都清楚，咱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点吧？
    老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村长，咱两想到一块去了，我正准备把这三百块钱给他们娘俩送去呢。正寻思着咋交给他们，你就来了。
村长将信封放在上衣的口袋里，说：好。那我就先替他们娘俩先谢谢你了。

 38.晚上 内景 志文家。
    娘躺在炕上，志文坐炕边和娘聊天。
    娘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纸币，说：今个在你表姑那借来的二百三十块钱，再加上前一阵子卖猪的钱，也差的不多了，不够娘过两天再想办法。
    志文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娘：多大人了，有啥好哭的？娘就是去讨饭也要把你大学供出来。
    志文趴在娘怀里就哭了,嘴里念叨着：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娘：你把书念好，就是对娘最大的孝顺了。
 
39.日  内  志文家
    太阳从东边升了上来。
    村长的声音：狗蛋娘，狗蛋他娘……狗蛋…
    娘的声音：是村长啊，来来来，快到屋里坐。
    村长进了屋子。
    志文坐在床边快速提好裤子，憋红了的脸冲村长笑了笑：叔，你来了，坐！
    志文把被子掀开，超床头挪了挪，腾出了块地方。
    村长摸了下志文的脑袋：好小子，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
    娘走了进来，笑道：这娃从小就这样，不去学校了睡到饭时都喊不起来。
    村长笑哈哈的坐在了床边。
志文红着脸低下了头，转身到走出屋去。

40.日  外  志文家-屋外
志文将水泼到院子里。

41.日  内  志文家-里屋
    志文捧着一个搪瓷缸走了进来，双手递给村长：叔，喝茶。
    村长接过缸子放到炕头的箱子上。
    村长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叠用手帕抱着的东西放到床边，说：我今个来是给你送这个的（指着手里的东西）。
    娘疑惑地盯着村长看：这啥？
    村长：这是大伙儿给娃凑的两千五百块学费。
    娘愣了一会，半天不说话。
村长将钱塞到娘的手里：娃考上了学也给咱村里争了脸面，拿着吧。
志文：叔……
村长看着志文：啥也别说，好好念书，以后书念成了分到城里教书，分了大房子，也把你娘也接去一起住。
志文嘿嘿一笑。
村长：我还忙着呢，先走了。
村长说完起身出了门。

42.夜  外  志文家-里屋
    行李袋被塞得慢慢的，横放在箱子上，桌上放了一大桌吃的，志文和娘坐在放桌上吃饭。
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志文：该拿的都拿了。
志文低着头继续吃饭。

43.日  外  志文家-院子
    天上阴沉沉的，飘着毛毛雨，院子里围满了前来送别的人，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非常热闹。
    娘将一把毛票塞到志文手里，转身一头扎进屋子里。
    虎子娘：狗蛋啊，你娘拉扯你这么大可不容易，你以后挣了钱可千万不能忘了你娘呀！
    刘先生满脸得意，说：志文，别忘了我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含义，到城里别给我这做先生的丢人。
    二婶：到了就给家里捎个信，省得你娘担心，要啥就给婶子说一声。
    二叔：就你啰嗦，娃缺啥自己不知道啊，要你多嘴。时候不早了，让娃赶紧走吧，要不撵不上车啦。
    志文：叔、婶子、刘老师你们要保重身体。时候不早了，各位叔叔、伯伯们也都回吧，我也该走了。 
    志文说完冲屋子里大喊一声：娘，我走了。
志文转身沿着小路走向远方。

44.日  外  山路
志文肩上扛着装着被子的布袋，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一摇一摆的走在山路上，和两边铁青的山兴城显明的对比。
    志文画外音：我走的时候，是带着娘的牵挂，刘先生的希望，还有全村人的祝福走的。

45.日  外  省城
城市里车来车往，说话声，汽车喇叭的嘶鸣声，各种吵杂声掺杂在一起，大巴车鸣着喇叭驶向车站。

46.日  外  省师范学校
    志文提着一大包行李走进校园，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
图书馆矗立在校园的正前方，学校主干道两旁栽着着两排法国梧桐，道路两旁的迎新队伍所剩无几，偶尔几个新生过来咨询。

47.日  内  寝室
寝室进门靠右手边的墙角放了个大柜子，正前方窗下摆放着一张大桌子，靠墙的两边分别摆着两张大床，上下两层，透过窗子，下边正好是一片绿地。
林建业躺在靠里边上铺的床上，床下放着两个搪瓷盆和一双回力球鞋。
    建业见志文进来，从床上爬下来。
    建业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林建业。
    志文伸出手：你好，我叫刘志文。
    建业：我睡这儿（用手指向靠桌子一边的上铺），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睡这吧（指下铺）。
    志文：嗯，行。
建业接过志文的行李，和志文一起收拾床铺。

48.日  内  学校食堂
    食堂内乱哄哄的，打饭的队排了二三十米。
    志文和建业相对坐着，志文打了两碗白米饭和一碟白菜。
    建业将自己碗里的肉片夹给志文，又从志文盘子里夹了片白菜帮子。
建业：这白菜做的真好吃，咱俩换换。

49.日  内  教室
     黑板上写满了整整齐齐板书，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在讲台上讲课，同学们认认真真的听课，记着笔记。
（叠）

50.日  内  图书馆
    图书馆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
志文坐在角落的静静地看书。

51.日  外  志文家-院子
    村长走进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娘在屋子里锅、铲碰撞炒菜的声音。
    村长：老嫂子，赶紧出来，有好事给你说。
    娘听到有人喊他，手里拿着只勺子跑了出来。
娘：村长，你咋来咧，吃啦么？
村长：你是不是刚从黑煤窑里钻出来？
村长看着脸蛋上黑乎乎的“卟哧”一下就笑出声来。
    娘尴尬的笑了笑。
    村长故作神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准你听了高兴。
    娘：啥？
    村长不紧不慢的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说：你家小子来信了！
    娘惊讶地：啥？狗蛋来信来了，你咋不早说呀？
    村长：你急啥嘛！这不，信刚送到我手上就给你拿来了嘛。
娘尴尬的笑了笑，说：你看我这不是想娃嘛。你快给我说说娃在信上都说了些啥？
    村长拆开手里的信封，道：娃说他在城里一切都好，叫你甭挂念他，还说让你保重身体。天冷啦，叫你把棉衣裳都换的穿上……还有，娃说你胃不好，叫你别胡乱吃东西，抽空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娘嘴里念叨着：我娃长大啦，知道心疼娘咧……
    村长将鼻子向前凑了凑，问道一股糊味，问：啥糊了？
娘一愣，想了一下，接着跑进了屋内。

52.日  内  村口
    娘坐在村口大槐树下的大石头上，手里的鞋垫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
    志文画外音：听村里人说,我走了以后，娘几乎天天都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做针线活，朝村外张望，一坐就是大半天。
    娘坐在石头上发呆，针线和鞋垫掉到了地上。
志文小时候的样子就涌进了娘的脑海中，继而占据了整个大脑。
（叠）
    屋檐下堆满了木柴，房檐下挂着黄黄的玉米棒子。
娘站在门前的台阶下，小志文站在台阶上指着奖状上的字读奖状上的字一个一个的读。

53.日  内  图书馆
图书馆里只有七八个人，志文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看书。
   （叠）
屋内的灯光灰暗，娘坐炕上做针线活。

54.日  内  寝室
    建业躺在床上看书，室友小徐坐在床边洗脚，小李趴在床上睡觉，其他人忙着各自的事情。
    志文推门进来。
建业：志文，今天下午传达室通知你去领东西，结果你没在，我就帮你拿回来了，说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送来的。
    小李：快打开让大家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志文坐到床上拿起包裹打开，一件手工织的蓝色毛衣展现在众人面前。
    小徐：这该不会不会是你对象给你寄来的吧？
    志文：别胡说，我哪来的对象？这肯定是我娘给我捎来的。
    室友小李用手指着志文：不老实？
众室友哈哈笑起来。

55.日  内  志文家-里屋
    二婶和虎子娘坐在炕边闲聊。
    娘走进里屋，脱掉鞋子坐到了炕上拿起没做好的鞋垫。
    虎子娘：忙完了？
    娘：刚把锅刷好。
    二婶随口问道：也不知道捎的毛衣娃收到没有？
    虎子娘：虎子前天早上就走了，按理说早到了。
    娘：也不知道他穿着合不合身，暖不暖和。
    虎子娘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说：你这下可好了，你家狗蛋考上了省里的大学，以后福有得享了！
    娘：我们家狗蛋能到省里念书，还不是多亏了大家。
    二婶：姐，你这说的哪里话，狗蛋是我侄子，他大伯又去得早，我们这做叔叔、婶子的不管谁来管啊？
    志文画外音：二婶说的没错，从小到大，我们家和二叔家亲的像一家人似的，二婶待我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尽着我。
    虎子娘：虎子这娃小时候特淘气，还不好好念书。不像狗蛋从小就书就念的好，回回考试第一名，现在又去省城读书，以后肯定大有出息。
    娘：那个娃儿小时候不淘气呀。你还说呢，狗蛋小时候可没少惹我生气。你们还记得不？那次狗蛋和顺子他们偷偷的往人家二丫书包里放癞蛤蟆，吓得人家姑娘直哭。刘先生知道后狠狠地把他们揍了一顿，屁股肿了好几天。
哈哈哈，屋子里笑声一片。

56.日  外  食堂门口      （冬天）
    食堂门口贴着“小心路滑”的警示语。
    天上飘着雪花，纷纷扬扬，四下白茫茫一片。
几只麻雀停在远处的空地上，近处偶尔有几个学生从食堂门口经过。

57.日  内  志文寝室
    桌上的台历上显示着“1985年12月28日，十一月小，十七日，星期六”。
    室友们蒙头大睡。
    志文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翻了一下身，然后又把头蒙进被子里，忽然又坐了起来。
志文画外音：天稍微一冷，娘的老寒腿准又开始疼了，什么也干不成，没上大学之前我还能在家帮娘捡捡树枝、蒿子之类的当柴烧。

58.日  内  村外-半山腰
通往山下小路上踩着长长一串脚印，风吹雪花到处乱飞。
山上雪堆着厚厚一层，枯黄的蒿子从雪地里探出半个身子。
厚厚的积雪上面堆着一小摞枯枝。
娘一手挡着眼睛，一手拿着镰刀在一旁割蒿子。

59.日  内  村外-半山腰
    娘的裤脚上蹭着雪，背着一捆蒿子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娘走着走着被石头半了一下，摔倒在地，柴草顺势滚了下去。

60.日  外  志文家-院子
    娘将一捆柴草塞到了房檐下，喘着粗气，一瘸一拐的开门走进屋里。
二叔在院外站了一会，将旱烟塞进烟袋里点燃，转身消失在大雪中。

61.夜  内  志文家-里屋
娘侧躺在火炕上，身子缩成了一团。
窗外的积雪耀的窗子明亮亮的，娘眼睛紧紧的看着窗外。
此时，窗外传来东西落下的声响。
    娘定了一会儿，问道：谁呀？
娘坐了起来，加大了声音，问：谁呀？

62.日 外  志文家-院子
    房顶上、树枝上，田野四处堆满了厚厚一层积雪，白茫茫一片，几只麻雀站在门前的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娘打开屋门站在台阶上，风吹的雪花到处乱飞，房檐下堆放着的柴草已经被雪掩埋，娘看这旁边多出的一捆柴愣了一会儿。

63.日  外  志文家-院子
    娘挥舞着大扫榋在院子里扫雪。
    虎子娘端着一大簸箕红辣椒朝村口走。
    娘停下了手里的活，扶着扫榋问道：大早上的干啥去？
    虎子娘：捻辣子去，我们家虎子快回来了。
    娘：这娃儿从小就爱吃辣子。
    虎子娘：你们家狗蛋也快回来了吧？
    娘：他们腊月十几放假，现在才冬月，还早哩。
    虎子娘：也快了。
   
64.日  内  教室
    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坐着二十几个人，一位中年女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课，黑板上写的密密麻麻， 仅有几名同学在做笔记，大部分无精打采的坐在哪儿。
  老师指着后排一名睡觉的男生：那谁……就你，后面穿衣黑服的，（指黑板）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后排男生站起来：我不会。
    老师气的把书往讲桌上一摔：不会，不会你来干什么？不会，上课还不好好听，还有脸睡觉！将来你们毕业了，把你们分配到各个学校，看你们怎么给人家学生上课？
    男学生：不会才让你教啊，（小声嘀咕着）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啊！
    老师：你还有理了？说你一句你还顶十句啊！
    老师将手里的半截粉笔狠狠地砸向地板：不上了，自己看。
教师摔门而去，教室里乱作了一团……

65.日  内  寝室
    小徐占着桌子吃饭，志文趴在床上看书，建业躺在床上。
    小徐：志文，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志文：差不多了。

66.日  外  教学楼前
    伴随着“叮铃铃”的响声考试结束，所有考生从考场往出走。

67.日  内  寝室
    地上躺着一只袜子，鞋子被踢的满地都是。
    建业努力的将衣物塞进一个大包里，小徐正在将被子卷起来，其他人也都在收拾要带回家的行李。
    志文将一个大包背上了肩膀，看着其他人：建业，哥几个，我先走了，来年见。
    建业：好，一路顺风。
    其他人：再见！一路顺风。
志文开门走了出去。

68.日  内  公路
    车上很吵，志文坐在后排靠窗的位子上眼睛盯着外边看。
汽车自东向西疾驰而去。

69.日  外  村口
    娘站在村口踱来踱去，头发被风吹乱飘。
   （叠）
志文背着一大包行李走在回家的山路上。

70.夜  内  志文家-里屋
    娘坐在凳子上，手撑着脑袋，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半碗面条。
    外边传来志文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娘刚站了起来，志文已经进了里屋。
    娘接过志文背上的行李，顺手放到了炕上，说：饿坏了吧？先歇会，娘给你下面去。
娘起身走了出去，志文顺势躺到了炕上。

71.夜  内  志文家-里屋
   志文趴在桌子上吃面，辣椒抹得满脸都是。
   娘坐在志文面前着他吃。
  屏幕渐暗，只剩下“噗嗤噗嗤”吃面的声音。

72.夜  外  二叔家-院子
村子四处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房檐下都挂着红辣椒和玉米棒子。
鞭炮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在院子里欢快的蹦蹦跳跳。
    志文将一长串鞭炮摊在地上，孩子们急忙捂着耳朵跑进屋内。
志文划过火柴将鞭炮点燃。

73.夜  内  二叔家
    八仙桌上放着一碗豆腐，一盘洋芋丝，一碗炒白菜，还有碗几片混着萝卜煮的肉。
    志文、娘和二叔一家围成一圈坐着。
    二婶从菜碗里夹其一片肉放到志文碗里，堂妹的撅着小嘴，显得不高兴，又不敢多言。
二婶将肉挑出来往志文碗里夹。
志文：婶，我不爱吃肉。
志文把自己碗里的肉夹夹到堂弟、妹的碗里。
堂弟瞬间将肉塞进嘴里，又看了一眼二婶。
闪回

74.日  内  志文家-客厅
    志文满脸欢喜，靠在沙发上。
    小陈：刘总，你们那会儿过年就吃这些啊？
志文：我小的时候，过年的时候桌子上有一碗豆腐就算好的了，最多也就是一碗混着萝卜煮的肉，再炒上一盘洋芋丝，一大碗白菜帮子就算是过年了。
    小陈：哇！这也太清苦了吧？
志文：那时候就算再清苦，全家人也要凑齐了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顿年夜饭。
（停了一会儿）哪像现在，过年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全家就那么几个人还凑不齐，把年都过成啥了。
    小陈：至少那时候的人没这么多的压力，不用担心买房买车的问题，比现在的人要幸福多了。
    志文：是呀！

    镜头闪回从前
75.日  内  志文家-院子
志文站在台阶上伸了个懒腰，身后的窗台上放着一个收音机。
播音员的声音：……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来自非洲的客人，双方举行了亲切有好的会谈,对进一步促进中非关系达成了共识。正月十五闹元宵，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又到了……

76.夜  内  志文家-里屋
志文在床上叠洗好的衣服，娘忙里忙外地为志文准备明天要带走的东西。
志文画外音：每次我走的时候，娘总是忙里忙外的为我收拾东西，她惟恐带的东西不够多，恨不得把家里有能带的的东西都让我带走。

77.日  外  小路上
    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两边的山夹着的小路弯弯曲曲伸向远方又从远方弯弯曲曲的伸了回来，志文背着行囊行走在小路上。
娘站在路边的山腰上眼巴巴地望着志文离开的背影。

78.日  外  学校-公示栏前
公示栏的窗口上贴着一个大红纸，一大堆人围着看。

79.日  外  学校-饭堂门口
    同学甲：哎，你知道这次咱们系的“三好”是谁吗？
    同学乙：谁呀？
    同学甲：刘志文。
    同学乙不屑的：就整天泡图书馆那书呆子啊？
同学甲：还能有谁？

80.日   内   寝室
志文趴在桌子，借着头顶的灯光给娘写信，不时地抬头望着天花板。
（叠）
志文张大了口等着娘给他喂鸡蛋。
娘将一大口鸡蛋塞进了志文嘴里。
    娘：我娃乖，吃了好好念书，要学好，娘可全指着你了。
    志文连连点头：娘，我一定会学好的，将来一定好好孝顺你。
    志文双手抱头趴在了桌子上。

81.夜  内  图书馆-阅览室
    整个阅览室里只剩下志文坐在阅览室的角落的桌子上看书，他似乎忘记了时间，快要闭馆了还浑然不觉。
    管理员走过来摇了摇志文的胳膊：同学，要闭馆了，看书明天再来吧。
    志文猛然惊醒，一脸歉意地看着管理员：不好意思啊。
    管理员笑了笑：你这小伙子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志文憨憨的笑了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82.日  内  教室
    黑板上写满了整整齐齐的板书，老教授拿着蒲扇不停地扇着，另一只手拿着个茶缸，每讲几句就要喝一口水。
    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完全被老教授所讲的内容吸引住了，顾不得天气的炎热，汗水不停地从头上往下滚，仍然不停地做着笔记。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外忽然闹了起来，教室里依然很安静。

    闪回
83.日  内  志文家-客厅
    志文家装修的实而精致，显得自然、轻松、休闲、质朴，文雅精巧不乏舒适，客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
    小陈不时地点点头，拿笔记录着。
    志文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候不早了，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客。
    小陈：正好我也饿了。
志文：去哪？
小陈：城东有家酸菜鱼还不错。
志文弹了弹烟灰，不语。
    小陈笑道：怎么？刘老板吃惯了好的，看不上吃这些？
    志文：好好好，就依你，走吧。
小陈将东西收到包里。
志文从抽屉里取过车钥匙，二人关门离开。

86.日  外  城内
    志文驾驶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和副驾坐着的小陈说说笑笑。
    志文：还要多久？
    小陈：前面红灯，左转就是。
轿车消失在夜幕下的车流中。

87.夜  内  城东酸菜鱼米线馆
    米线馆内只容得下七八张桌子，志文和小陈相对坐在靠墙的位子上有说有笑。

88.夜  外  城市
夜里，车流如水，闪闪灭灭的光在夜幕下变成了星星。
天桥上匆匆走过的人群，来往的车辆，路边小贩的叫卖，不停闪烁的红绿灯。
    志文开车从天桥下驶过。
  
   闪回 
89.夜  外  图书馆前
志文从图书馆出来，走在回寝室的小道上，偶尔遇到几个行人。

90.日  外  校园
太阳从东方升起，花草上还沾着些许露水。

91.日  内  学校礼堂
主席台的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打学位证，台下整整齐齐的站着身着学士服的毕业生。
校长在台上做毕业致辞。
……
校长：同学们，我的致辞就到这里了！最后，我衷心地愿你们今后在国家建设、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中建功立业，成功实现自己的理想！谢谢你们！此致 1989年7月5日。

92.日  外  校园
身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合影留念。

    画面由暗变淡，镜头转回现实
93.白天 内景 志文家
志文半趟在沙发上，小陈坐在旁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洗好的水果。
    志文和小陈有说有笑，相比之前要随和很多。
    小陈隔着茶几坐在志文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根笔记着。
志文：就这样，我大学生活算是结束了。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离家不远的的县城当老师，那时候英语老师稀缺，学校就让我教英语。九十年代初期，和当时的很多人一样，我在建业的“唆使”下我毅然辞去了学校的工作下海做起了小本生意。

    画面渐明，镜头闪回过去
94.夜  内  志文家-里屋
    娘端着在椅子上，志文穿了件蓝色中山装，下身穿着条灰白色裤子站在娘的面前，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敢直视娘的脸。
    娘：你决定了？
    志文：决定了。
    娘：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志文：明天就走。
娘：好，随你。（叹了口气）你从小就这样，你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你也长大了，想干什么就去吧。
志文：娘……

95.日  外  小路
小路两边长满了杂草，志文背着行囊向城里出发。

    镜头转回现实
96.日  内  志文家客厅
    志文和小陈相对而坐，茶几上放着一个小本，小陈拿着笔，志文说一句，她记一句。
    志文：临走的时候，我就带着家里仅有的一百五十块钱出门了。我给人擦过鞋，买过冰棍，还和建业那小子换过衣服。
    小陈疑惑的看这志文：换衣服？
志文见小陈不明白，解释道：换衣服，就是买些塑料盆之类的去人家家里换还能穿的旧衣服，然后再拿到旧货市场上去卖。
（叠）
    志文背上背着一大摞塑料盆，建业手里提着一个大布袋。
    志文吆喝着：换衣服咯，旧衣服换新盆子咯。
    小陈：哦，我懂了，就是收破烂啊（小陈咯咯地笑了起来）
    志文：这个有本质区别。
    小陈：别这么认真嘛，刘总，开个玩笑。
    志文：以后别总刘总刘总的着，我听了心里怪别扭的。
    小陈：那我叫你什么呀？
    志文：这样吧，我虚长你几岁，你以后就叫我哥吧，或者叫我名字也行。
    小陈：我们林头儿知道了，肯定得炒了我。
志文：这有啥?反了他了，就这么定了啊，回头我跟他说。
    小陈：知道了，刘总。
    志文佯怒说：你还叫？
    小陈：是，刘总。
    志文：好了，别闹了，到哪了来着，我们继续。

闪回
97.日  外  村子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洋楼，一条水泥路贯穿南北。
    一辆黑色轿车驶进了村子，后边扬起了一道灰。
志文画外音：娘不愿意跟我去城里住，说是住城里不习惯，没人和她说话。我想，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舍不得离开村子，舍不得离开老屋。我本想将老屋拆了盖上新房子，娘不肯，我只好在老屋的旁边另起了三间平房，将老屋的家具原原本本的挪过来，娘这才答应搬过来住。

98.日  外  志文家-院子
    新房与老屋并排立着，墙上贴着白色的瓷砖，看上去要比老屋大出很多。
    志文的车开进院子，娘听见车响， 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志文从车里钻了出来：娘，我回来了。
志文随手把手里的皮包塞给娘，转身打开后备箱，一个大纸箱子出现在镜头中。
    娘满脸不乐意：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乱花钱，留着给圆圆将来念大学。
    志文抱着箱子走进屋子。

99.日  内  志文家-里屋
    新房比老屋要亮堂很多，和老屋的布局没有多大变化，窗台下还放着以前那张旧桌子，炕头的箱子上多了台小电视机。
    娘坐在炕边，志文在炕头边的椅子上坐下和娘唠起了家常。
志文画外音：娘的眼睛大不如从前了，每次我车还没进院子，她就颠颠地跑了出来，我生怕她摔着。

100.日  内  志文家-里屋
志文坐在桌子上吃面，嘴里发出“嗤嗤”的响声。
娘端着面，呆呆的看这志文吃，半天不往嘴里送一口。
    志文察觉到娘在看他，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娘，您怎么不吃啊？
    娘：娘想多看会儿你，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吃面总是吃的满脸都是。
    志文摸摸嘴角，憨憨的笑了。
    娘：你今天就不走了吧？
    志文：一会就走，公司还有事。
    娘略显失望：那赶紧吃吧，锅里还有。

101.日  外  村后
    村口的老槐树和大石头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三米多宽的水泥路。
汽车驶向远方，不一会儿消失在娘的视线中。

    镜头转回现实
102.日  内  志文家客厅
    志文：刚开始的时候，我一个礼拜回去看她一次，顶多一个月，每次回去住三两天。后来，生意渐渐做大了，有时几个月不回家，打电话的时候，娘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她给我做油泼面。
    小陈：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错过了不该错过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志文：是啊，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永远不会重来。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娘临走的时候，我都没能陪在她身边见她最后一面。

    镜头闪回从前
103.日  内  医院重症监护室
    还未进门就能闻到病房内刺鼻的消毒水味，无端的恐惧侵蚀着病房内所有人的心。
    墙上贴着“安静的环境有助于您和他人的健康”的标语。
娘脸上蜡黄，没有一点儿血丝，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呼吸十分微弱。

104.夜  内  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
志文和胖子在一旁喝着酒、谈事。

105.夜  内  医院重症监护室
    娘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两眼无力的睁开盯着天花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二婶、堂弟、堂妹围在旁边。
    二婶：强子，给你哥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你大妈已经快不行了，他到底还会不回来？
    强强：妈，我姐今天下午刚打了，我哥说他谈完事情马上回来，明天就能赶回来。
    二婶气愤地：什么事情能比他娘还重要，让他赶紧回来，再打！
    欢欢：妈，我去打吧。
欢欢从包里掏出手机出了病房。

106.夜  内  酒吧
    酒吧里，音乐声开的很大，一群染着头发的男男女女在中间疯狂着摇着头，扭动着屁股和腰。
    志文和胖子聊着天，正欲举杯，志文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屏幕上显示着：欢欢。
    胖子：欢欢，哪个妞呀？
    志文伸手欲拿手机：我妹妹。
    胖子摁住志文的手:怎么没听过你还有个妹妹？
    志文：真是我妹妹，找我有事。
胖子：有事回家说，来来来，先喝酒！
胖子举起杯子，志文无奈，只好举过杯子和胖子干杯。

107.夜  内  病房
    滴滴答答的点滴声弥漫在欢欢耳旁，四处弥漫着药水味，不时地有端着托盘的护士进入病房换药。
欢欢捧着手机靠墙站着，心里默念：快接啊，赶紧接啊。

108.夜  内  病房
    娘半眯着眼睛，二婶和欢欢、强强已经趴在床边睡下。
此时，欢欢手机响了，打乱了原本平静的一切。
欢欢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包里取过手机，看都没看，直接贴了在耳边。
    欢欢有气无力的：喂，谁呀？
    电话那边扑面而来一句训斥，是志文的声音。
    志文：刚打电话什么事？没看人正忙着。
    欢欢压低了声音，走出了病房。
  
109.夜  内  酒店
    志文坐在酒店的床边打着电话，胖子躺在旁边的床上，地上是一堆呕吐物。
志文：我没醉，我怎么会醉？
    欢欢：哥，你真的醉了。
志文：别管我醉不醉，说吧，什么事，医院又要钱了？
画面切换成双窗口模式
（左边）欢欢忍不住骂了起来：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大妈躺在医院里快不行了，你就知道你的钱，你再不你回了来就见不到她了。
（右边）志文惊醒，一下子瘫在了床上，半天不动。
（左边）欢欢气愤的挂掉电话。

 110.夜  内  病房
    欢欢推门走进了病房。
    二婶：大晚上的谁的电话啊？
    欢欢气愤的：还能有谁？我哥呗。
    二婶：没说到底啥时回来？
    欢欢：他喝得烂醉如泥，满嘴的疯话。
二婶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娘：姐啊，我真为你不值，白养了他这么多年，当年还不如由他冻死、饿死算了。

111.日  外  高速公路上
车挤成了一疙瘩，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司机们烦躁不安，喇叭声、叫骂声响成了一片。
    志文摇下玻璃，将头伸出来窗外，向旁边的司机抱怨道：这车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啊?
司机：谁知道？慢慢候着呗。
志文：咋回事，也没人管管？
司机：这不，昨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前面滑坡了。刚听说现在正在抢修。
志文焦急的看着前方。

112.日  内  病房
    娘用尽了全力睁开了眯着的双眼，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呆滞的双眼望着二婶。
二婶会意的握紧娘的手：姐，你是想问狗蛋儿，他马上就回来。
二婶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嘴里喊道：强子，打电话给你哥，看他到哪了。快呀！
强强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113.夜  外  高速路口
     志文的车驶出了收费站。

114.夜  内  病房
    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微弱。
    欢欢：大妈，大妈，你快醒醒啊，我哥来了，我哥就来了。
    娘还是一动不动，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欢欢焦急的：妈，你快看大妈怎么了，怎么叫她都不答应？
强强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医生，医生……
    二婶掐着着娘的人中：姐，你快醒醒啊，狗蛋儿马上就来了，你再坚持会儿。
    娘微微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又闭了回去。
    欢欢：大妈，我哥刚来电话他已经下高速了，马上就来了，您再等等。
    病房内传来走廊里跑来的脚步声。
    强强推门进来，后面紧跟着满头大汗的医生。
    欢欢：大夫，快来看看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走上前去，二婶和欢欢退到了身后。
    医生将听诊器放在娘胸前听了听，然后取了出来。
    二婶（欢欢、强强）：大夫，怎么样了。
医生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开门出去了。

115.夜  外  医院楼梯
志文疯狂地往楼上跑，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他。

116.夜  外  病房
志文猛地把门推开，看到眼前的情景，一下子愣在哪里。
娘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二婶、欢欢趴在床边哭。
    二婶上前使劲抽了志文一巴掌。
二婶：你娘这些年白养你了啊？
志文默不作声，定在了门口。
二婶：你什么事情不能放一放，什么事有你娘重要？
志文眼里饱含着泪水：婶。
二婶：可怜你娘临走前还眼巴巴的等你回来看她最后一眼，你到好，跑得连个人影都不见，现在跑回来有什么用？
二婶将志文往门外推：你给我走，现在就走！
志文泣不成声。
    欢欢、强强上前拉开二婶。
二婶瘫坐在地上上，哭道：姐呀，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养了这么个白眼狼，不是亲生的再怎么疼都没用呀。

    镜头闪回现实
117.日  内  志文家
    小陈坐在志文身旁，志文手上夹着跟烟。
    志文的脑海里回荡着二婶的声音：白眼狼……白眼狼……不是亲生的再怎么疼都没用……
泪水从志文的鼻梁上滑落下来，小陈取过一张餐巾帮志文擦眼泪。
志文顺势靠在了小陈的肩膀上，小陈轻轻地抚摸着志文的头。
    小陈：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不要再自责了。
志文：我娘辛辛苦苦的把我拉扯大，一天福也没享，就……临走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见我，我也没能陪在她身边。
志文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腿。   
小陈：哎呦，瞧您，大男人的别动不动就哭！
志文忍住泪水：别见笑？
小陈：我们今天的就到这吧，你也早点歇着。别多想了，正好明天周末，我们出去散散心。
志文：你想去哪?
小陈略想了一会儿：嗯，我们就去游乐场玩吧，怎么样？
志文：好，就这么定了。

118.日  外  游乐场
    志文和小陈坐在游乐场旁的椅子上休息，过山车从头顶穿过，一群人“哇哇”的叫着。
    志文笑小陈：瞧你刚才坐过山车吓得哪样，看看人家。
    小陈：也不知道谁呢，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
    志文：我哪有？
    小陈：就有。
    志文：没有。
    小陈撒着娇攥起小拳头打志文：就有就有就有，我说有就有。
志文：就算有吧。

119.日  外  游乐场
    志文和小陈骑着旋转木马，小陈在前，志文在后。
    小陈的声音：今天玩得开心吗？
    志文：还行吧。
    小陈：什么叫做还行吧?
    志文：以前工作太忙，就和我女儿来过一次。
    小陈：你女儿？你还有女儿，怎么没听你提过？
志文：她在美国。
志文和小陈下了木马，边走边聊。
志文：我和她妈离婚后，她妈就带她去了国外。
小陈：多大了？
    志文：十五了。她七岁那年，我和她妈离的婚，中间只见过一面。算起来，我们已经快三年没见过面了。
    小陈：那你想她吗？
志文：想啊。怎么不想，做梦都想。说起来，我还真对不起他娘俩。

    屏幕渐暗，镜头转向从前
120.日  内  志文家
    桌子上放了一大堆好吃的菜，糖醋鱼，回锅肉……还有一个插着七支蜡烛的奶油蛋糕。
    妻子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表，钟表上的长针指着十点的方向。
    女儿：妈妈，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饿了。
    妻子：你先去吃点零食吧，我们再等等爸爸。
女儿撅着小嘴，极不情愿地抱着泰迪熊公仔走进房间。

121.日  内  酒店包间
    餐桌上，放着三个空的茅台酒瓶，两个中年男人已经喝得趴在了桌子上。
志文和钱主任划拳的声音：哥俩好啊，八匹马啊，六个六啊……

122.夜  内  志文家
    妻子看着墙上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十点半）拿起手机，熟练的拨起了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老公”。
    一段彩铃过后，手机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您好，你所拨打的内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妻子挂掉电话，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123.日  内  酒店包间
    同来的人都喝得趴在桌子上起不来。
    志文的脸喝的通红，对趴在座子上的大胖子说：钱主任，兄弟我失陪了，今个儿没喝好，改日，咱们改日再喝，兄弟我做东。
    钱主任趴在桌子上哼了两声。

 124.夜  外  城市
城市里的夜晚，到处灯火通明，车来车往。

125.夜  内  志文卧室
    妻子在侧躺在床上看杂志，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随后，志文的声音：老婆，圆圆我回来了。
    志文推门进来，妻子没好气的：你还知道回来？
    志文满脸酒气：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会来啊？
    妻子：小声点，圆圆都睡了。
圆圆推开门，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
    志文：小坏蛋，来，过来让爸爸亲口。
    圆圆：不要，你满嘴都是酒。
    妻子：瞧你，整天就知道喝酒，连孩子都嫌你。
    志文：圆圆，你嫌弃爸爸喝酒吗？
    圆圆冲志文做鬼脸。
    妻子：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志文：什么呀？
    妻子：孩子生日你都能忘了，你怎么当爹的？
    志文：我……我……
    妻子：你什么你？圆圆老早就盼着你陪她过生日，今天一放学就在家等你回来。饭菜热了又热，孩子都等睡着了，你才醉醺醺回来。
    志文面带愧色：圆圆，是爸爸不对，原谅爸爸，爸爸下次一定陪你过生日。
圆圆：骗人，爸爸你是个大骗子。

    镜头闪回去
126.日  外  游乐场
    志文坐在长椅上，小陈像个孩子一样靠在他的肩膀上。
志文：那是我和女儿在一起的最后一个生日，后来……

    镜头转回从前
127.日  内  志文办公室
    志文坐在办宫桌上打电话，妻子推门走了进来，将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甩在桌子上。
    志文挂了电话：你怎么来了？
    妻子：你整天不着家，我不来这，见得着你吗？
    志文：这段时间公司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妻子：离婚。
    志文：老婆，别闹了，咱晚上回家说，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
    秘书敲门进来：刘总，董事们在哪儿等着呢，就差您了。
    志文：出去。
    秘书带上门走了出去。
    妻子：我没闹，我只要圆圆。
    志文：别闹了，我这还忙着呢。
    妻子：我说离婚。我只要圆圆，你在这上面（指桌子上的东西）签个字就行了。
    志文:等我开完会回来再说，好吧？
    妻子：那就等法院判吧。
志文整理好西装快步走出办公室。

128.夜  内  志文家客厅
妻子坐在沙发上等志文回来，桌子上摆着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
    志文捧了束红色的玫瑰花走进客厅，将花寄给妻子，妻子没接。
    妻子：在上面签个字，我只要圆圆。
志文蹲在妻子面前：老婆，别闹了好不？
志文:老婆，我错了……
    妻子：你也不回去看妈，妈几次打电话来，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只得编造各种理由搪塞她。妈那么打一把年纪了，她容易吗？
    志文：老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弥补你们的，你就原谅我吧。
妻子：以后，你说了多少个以后！离婚吧，我只要圆圆。当然了，你想她的时候可以来看她，我想你多半是没有时间的。

    镜头闪回现实
129.日  外  餐厅
    小陈：你们男人也真够无情的？这么好的老婆，如果我是男人的话，一定舍不得和她离婚。
    志文：都已经过去了，说再多也没用了。
    小陈：唉……
    志文：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二婶了，她现在是我在国内唯一的亲人了。
小陈：闲着也是闲着，咱那天回去看看二婶他老人家，听说你们老家风景不错，顺便我也去观观光。
志文：好！顺便问问二婶说那句话到底啥意思，我现在心里还是个疙瘩。

130.日  外  山路上
太阳从东边的山头爬了上来。
山路像一条巨龙一样盘旋在山腰上，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
    坡很陡，车开得也慢，小陈拿出相机不停的四处乱拍。
    小陈：哇，你们这的风景好美！
    志文：是吗？
  
131.日  外  村子
车开进了村子，透过车窗可以清晰地看见老屋的院子已经长满了杂草。

132.日  内  二婶家
    志文和小陈坐在沙发上，二婶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茶几上放着志文带来的东西以及两杯还冒着热气的水。
    二婶：回来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啊？
    志文：婶，我今天回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您。
    二婶乐呵呵的笑着。
    志文：如今我娘不在了，您就是我娘，过去我小不懂事，您多担待。
    二婶显得不好意思：二婶那次不该打你，话也不该说的那么重。
    志文：婶，这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再说，娘打儿子也是应该的。
    二婶打量了一下小陈：这闺女是……
    志文：婶，这是我朋友。
    小陈：阿姨，我姓陈，您就叫我小陈吧。
    二婶：你们也饿了吧，我给你们做油泼面去、
    小陈起身：阿姨，我来帮你吧。
    二婶将小陈按的坐下：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坐这看会电视就好了。
小陈：阿姨，不用客气，我在家也常帮我妈做饭。

 133.日  内  厨房
    二婶在案板上擀面，小陈在一旁摘菜。
    二婶和小陈聊起了志文小时候的嗅事：志文这孩子小时候特别调皮，小时候夏天总爱去池塘里游泳，这不让他去，他偏要去。一次去河里摸鱼，一只大螃蟹夹住了脚趾头。还有那年冬天，在冰上滑冰，掉进冰窟窿里，要不是顺子他爹把他捞上来，他的小命早没了……
小陈听了笑个不停……

134.日  内  二婶家客厅
    餐桌上放着几盘小菜。
志文吃着面条，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不经意间发现小陈拿筷子把面条转成了一团，就是喂不进嘴里，偷偷的笑着。
    小陈见志文在笑她（向二婶）：阿姨，他笑我，你管不管。
    二婶：你还笑话人家，你小时候不也一样，吃个面吃的满脸都是。
    
    志文显得不好意思：婶，这都小时候的事了，你还说这个。
    小陈乐呵呵的笑了。
    二婶：今儿不走了吧？我还有好多话跟闺女说。
    志文：不走了，明一早去看看我娘。
    志文：婶，我有个事一直不明白，想问问您……
    二婶：啥事？你说。
    志文：我娘走那天，您在医院说——“不是亲生的再怎么疼都没用呀”是咋回事？
    二婶的眼神闪烁不定：没呀，我没说，你记错了吧。
    志文：婶，我明明记得你说的。
    二婶：气话哪能当真啊！你们都吃好了吧？吃好了我洗碗去了。
    二婶端着收拾好碗筷的碗筷走进了厨房。
    志文：婶……

135.日  内  二婶家厨房
    二婶眼里含着泪花，手放在盆子里抓着抹布只擦一只碗。
    志文轻轻地走进厨房，叫了声：婶。
    二婶吓得一怔，忙用修了抹了眼角的泪痕：你咋跑进来啦？
    志文：婶，我来看看你。
二婶：厨房哪是男人来的地方，出去，歇着去吧。
二婶说着将志文往门外推。
    志文：婶……
    二婶：你还是想问刚才的事？
    志文：嗯。
    二婶：既然你执意要问，我只好告诉你好了。你先去屋里坐着，我洗个手就来。
镜头闪回过去
136.夜  外  村子小路边
    四处白茫茫的一片，风刮得雪满天凤舞。
    一个年轻姑娘背着一个背篓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走着，走近一看，是娘年轻时的模样。
    娘发现前面路边麦秆堆里有个包裹包着的东西，遂加快了脚步。
娘捡起包裹，抱在怀里看了一下，向四周望了望。
    二婶画外音：其实你是你娘在雪地里捡的。你娘见到你的时候你都快被冻僵了，你娘赶紧把你带回屋里，在炕上暖了半天，你才活了过来。后来，村里准备把你送到县上交给县上处理，你娘死活不让，这才把你留了下来。那时，你爹给大队里修路，刚被石头压死，你娘就一个人拉扯着你。

137.夜  内  大队办公室
    屋子里围满了人，熙熙攘攘，像是在讨论什么事情。
    娘抱着小孩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哄着。
    村民甲：我看这娃儿还是送到县上，交给公家来管吧。
    队长：恩，我看就这么办。
    众人：就依村长的。
    娘：不成，娃是我捡来的，就该我来管。
    一男子开口说道:大姐，你一个人咋养活这娃啊？
    娘：我不管。
队长：那好吧，这娃儿就交给你了。
队长转身对其他人，乡亲们，刘大嫂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以后大家都多帮衬着点儿。
    众人：没问题。
    村长：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啊。没别的事，大家都回吧。
    众人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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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日  内  二婶家
    志文满脸泪花，坐在沙发上，眼神异常呆滞。
    二婶：狗蛋儿，你知道你上大学的钱是打哪来的不？
    志文：头一年是娘从瑛姑姑家借的，再加上乡亲们凑的我才上了大学，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二婶：孩子，你错了，你上学的钱其实是你娘身上的血换来的。
    志文惊讶的：什么，我娘的血？
二婶：对，你娘的血。
镜头闪回过去

139.日  内  瑛姑姑家
    娘：这不，听说他姑父在县里有工作，昨个儿大队寻了你的住址，寻思着你们或许能想点办法，今儿就来找你们来了。
    瑛姑姑：大嫂，你说我能有啥办法啊。我住这儿，不比你们乡下，出去随便转转就要钱，更何况孩子还在上小学，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大着呢。话说回去了，咱农村娃高中毕业就行了，回去教个小学啥的不成问题，上大学花那冤枉钱干啥呀。
     …………
娘离开瑛姑姑家，姑父追了出来。

140.日 外 县医院门口 
县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娘弓着腰蹲在靠边的台阶上。
二婶画外音：你考上大学那年，我刚生完强子，你叔身体不好，挣不来钱。你娘只好去城里你表姑借钱，你瑛姑姑硬是一分钱没给。你表姑父看你娘可怜，偷偷的塞给你娘几块钱，让你娘路上买吃的，你娘没舍得花。后来偷偷的跑到医院卖血，后来走到半道上就晕了过去，是村长开会回来遇见了，才把你娘背了回来。村长在你娘晕倒的地上发现了一张献血证，没敢声张，偷偷的藏了起来，回来交给了你二叔。村长他连夜挨家挨户的给你筹钱，才勉强凑够了你上大学的钱。

141.夜  外  公路
娘提着个布袋走在路上，左摇右晃，走着走着晕倒在路边的草丛里，路边只能听到虫子的叫声。
镜头转回现实

142.日  内  二婶家
二婶从箱底翻出一张献血证，志文哭得愈加的伤心了后来，
志文：那后来呢?
二婶接着说：后来那几年虽然家里宽裕了许多，但家里只有你叔一个劳力挣钱。你二叔在建筑队手工后又去找别的活干，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结了工钱总是立马寄回来，让我给你娘。你娘说欢欢和强子也要上学，说什么也不肯要。
志文早已泣不成声：婶，你别说了，是我对不起我娘，是我错了。
    二婶：你还记得你娘有老寒腿的毛病不？那都是你小时候睡觉爱乱滚，整夜整夜的把你娘挤得贴着墙角睡，才落下的毛病。你上打学的那几年，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就没柴烧。我们知道你娘争气，你二叔只好大晚上的偷偷的把柴放到你家的房檐底下。
     志文：婶，那我的亲生母亲呢？
     二婶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半天不说话。

143.夜  内  大队办公室
村民乙：这娃的爹妈是谁都没搞清怎么能放我们队上呢？
村民甲把头凑到了其他人跟前：会不会是哪个知青……
队长：别胡说！
村民甲：要不然谁舍得把娃丢了，还是个男娃呢。
队长：不管这娃爹妈是谁，既然刘大嫂决定要这娃，这娃以后就是我们队上的人了，大家以后多帮衬着点儿。

镜头转回现实
144.夜  内  二婶家
    二婶：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
志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婶，您以后就是我的亲娘。
二婶：你有空了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志文：婶,等我把公司的事处理完，回来就不走了。
二婶：时候不早了，都歇着吧。

145日  外  山腰
    志文长跪在娘的坟头。

    五年后
146.日  外  希望小学
    校门口的横幅上写着“热烈祝贺田村希望小学竣工暨成立大会圆满成功”。
    志文上台讲话，台下一群记者举着话筒争先采访志文，小陈也在其中。
    某电视台记者：刘先生，这已经是你捐赠修建的第十一所小学了。请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再捐下去呢，还是……？
志文回答的很干脆：当然是带着我的新娘子作完环球旅行，然后回到我上小学的地方教书。
台下一片骚动。
记者：那她愿意陪你去山村小学教书吗？
    志文看着台下的小陈：你愿意吗？
    小陈走上台，志文单膝跪下，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套在小陈左手无名指上。
小陈将手高高的举起：我愿意！

147.日  外  电影院门口
    志文和小陈牵着手走向电影院，看见影院门口贴着一副大大的海报，志文和小陈相视一笑。
    只见海报下面的简介这样写着：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一个转身，寻回多年的自己……
               
    —— 错过的永远只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谨以此片，纪念我们不经意间遗失的自己。